以后深夜我不再关闭传呼,尽管很长时间后冰凌都没有在夜晚打过。她只是不断地写信来。那些文字,或深刻的忧伤或浅淡的快乐,无一例外的美丽而生动。
我们开始隔了遥远的距离,隔着山山水水以这样一种方式慢慢走近。我开始不再夜夜流连于酒店,常常翻着冰凌的信,想象着她也是曾经在身边走过的那些女孩子,不同的是她们大多伤害了我,而冰凌却被别人伤害。
那年情人节在春节过后不久,大街上飘满了玫瑰的清香,几天前落的一场雪仍残迹斑驳。我在那天下午收到了寄自大连的一个包裹,用了那种黑色带了猩红玫瑰的纸精心包装起来的一个礼盒,很大但很轻。我喜欢那张纸,所以用了很长时间才把它完好无损地拆开。打开的纸盒里,层层叠叠落满了浅粉色的纸鹤。
我一只一只地数,竟然整整一千对,纸盒的底层有张照片。一个女孩在暗暗的光里,低着头站在退潮后的海边,是侧影,且垂落了一些发丝,看不清女孩的脸。照片的反面有一行我熟悉的小而圆的字,是一首叫作《千纸鹤》中的歌词:折一千对千纸鹤,结一千颗心情,传说中心与心能相逢?
冰凌问我:“是真的吗?沈安。”
我握着她的照片长久地没有了任何的思绪,只是心底里有什么最后固守的东西正在一点一点地融化。
我终于发现,我爱上了冰凌,与那千对纸鹤无关。只是迟悟的我连一句情人节的问候已无法对她说。
我给冰凌写了信,在那个情人节的晚上,我一遍遍写下她的名字。我说:“冰凌,从来没有这样幻想过,一个人可以长出一对会飞的翅膀,飞过山与海去找他心爱的女孩。”
冰凌的回执只有三个字:我哭了。
我看到了那些泪,在梦里,真真实实的。
日子开始在一种新的情感和日渐明朗的思念中渡过。那个春天过去的时候,冰凌在电话中对我说:“安,没有那些梦了,终于没有了,我丢掉它们了。安,我不再害怕,因为你啊!”
我的唇轻轻地隔了话机向她传递。我再次于梦中拥抱了冰凌。然后我们开始共同数着她回归的日子,共同梦想着这个夏天该是怎样的美丽和浪漫。
可是就在冰凌告诉我她要回来的前三天,我接到行里派我去昆明学习半年的通知。也许是爱情带给我的运气,那段时间我的事业相当顺利,只是飞往昆明的那天,我的心里落满了无奈和遗憾。而那个夏天因为我的离开,冰凌没有回来。她说:“安,那个地方没有你,我回不去,它将不是归途而只是噩梦开始的地方。”
我的心为了她的这句话遥远地疼了很久。
从昆明回来时秋天已经过去,我从营业厅调到信贷部,所有开展起来的业务将日子变得忙碌无序。每天几乎是很晚了才有时间给冰凌打个电话,但是每一次哪怕只是一分钟我也会告诉她,我爱她。
我从来没有这样想去疼爱一个女孩。
冰凌一直一直地盼着我去看她,可她不肯寄一张清晰的照片给我。她说:“你来,你来了就会一眼认出我,一定会的。”但我不能给她任何去看她的许诺,我太忙了。我知道这不是什么理由,只是一个男人不能轻视的现实生活。
又慢慢到了99年初冬,我与冰凌“相识”到相爱已近一年。她说:“我已经快过完23岁了,你还记得吗?再有两天,就是我的本命年。”
我冲动了一下,对冰凌说:“那一天,我一定会陪你一同渡过。”
第二天早上一到行里,行长就叫我去他的办公室。他一见我就说:“后天你去济南开会,一周的时间,准备一下吧!”停了一下他又说:“沈安,行里正研究你升任信贷部主任一职,你努力点啊!”
我一下打住了要请几天假的愿望,我爱冰凌,但是作为一个男人我更加自私地期盼着事业成功的感觉。我知道有些东西不可以错过,而冰凌,总有一天我会找回她,长相厮守。
再给冰凌打电话时,她同室的一个女孩说:“冰凌去烟台了,去接她的男朋友沈安。”